撰文.呂松庭 圖.陳佳蕙
我們坐上計程車,要前往八里轉院。兒子在這裡住了8個月,院方終於通知我們要轉到北投的軍醫院。
從台北到八里的這段路,竟是8個月來我已熟悉的路途。快速道路上的轉角、進入觀音山隧道時的期待,還有觀音山上滿坑滿谷的墳墓,都是沿途的風景。轉院後,我們終於要跟這段路途說再見,我於是多望了一眼。
8個月,對兒子來說,好像只是一個長長的停頓,他的習慣沒有改變,還記得我的名字,當初送他進院的症狀,也沒有絲毫的改變,望著遠方台北港廣闊的海面,我想起不知在哪裡讀到的句子:「妳的缺席,是我見過最漫長的出場。」每次我們去八里探望兒子,會不會就很像是漫長的出場?
轉過觀音山的墳墓區,愛樂電台突然播出老歌〈交換舞伴〉,一車人跟著老旋律一起唱,把自己的聲音唱出來,心情也跟著抑揚頓挫著,在那一刻,對兒子的擔掛也似乎減輕了一些。
住院8個月,兒子至少換過了10個看護,真的有如「交換舞伴」,只要他出手推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生氣些什麼,我們最擔心接到護理師的電話「你兒子的看護又說不做了」。住院後期,我們找到一名越南籍的看護,早上興沖沖地送她去,還未到中午,就說她不做了。我們後來知道,有幾位看護對待兒子就像跳雙人探戈,一來一往地前進腳步,但兒子如何能習慣那種制式的規律?
辛苦了,我想跟兒子說,當他又再度坐在我身旁,跟著我走路。未來會怎樣,我們都不知道,《佛說睒子經》裡,帝釋天拔去睒所中的箭毒,但願我能拔去兒的心魔,如拔去射在胸膛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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