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楊宏國
她是心道法師的弟子,在靈鷲山的回山志工裡,常見她們定期聚會,關懷彼此。最近良蕙忙著自費出版詩集,收進這些年來累積的攝影和詩作,說,有一次她向心道法師提起這個心願,要為自己的生命歷程留下紀念品。
心道法師鼓勵她,說到時送一本給他。她還有些猶豫,「師父,我怕詩寫得不好。
心道法師笑笑說:「自己做紀念,那有什麼關係。」
她在護校時參加詩社,然後畢業、結婚、生育子女,生命的每個階段都像是跨欄賽跑。有時一頭栽進到家庭的柴米油鹽,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顧,良蕙沒有放下寫詩的興趣,每首詩都像是一副歲月的面具,在鏡子前直直面對容顏。
她自許是自然主義的詩人,生活裡的萬事萬物都可入詩,她質樸的詠嘆,每每讓我驚艷,其實最自然的書寫最接近詩的本質。當年法國學者愛蓮‧西蘇主張女人要寫自己,陰性書寫如此應運而生。西蘇說要非連續性、線性的書寫,突破男性那種陽剛的、歷史的書寫,當然,寫詩最接近這樣的文體。
把三、四十年前寫的情詩,收在詩集內,有如喚起年輕的靈魂。當這名主婦已熟悉家事、兒女教育和細細瑣瑣的日子,偶而坐在餐桌前喘口氣,說不定怨嘆自己已經飛走的夢想,當年寫過的一首詩正是最好的救贖,「想不到我當年寫的詩,三十年後證明,最好的讀者還是我自己。」
其實,我們都應該開始寫詩,等日後變成緬懷的素材。詩在考驗人們的記憶能力,有些詩比我們所能記憶的,還走得更遠。一場旅行的細節,日常的相處,從校園水池經過,和一朵遲睡的午蓮對望,收到孩子成績單的那一天,和初戀情人擦身而過,假裝仍穿得下高中校服。
詩人說,寫詩就像又談了一次戀愛,因此,寫一首詩的樂趣,遠大過於閱讀。但我想告訴她,讀她的詩,讓每個讀者都有著想去戀愛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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