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黃渝閔
在心道法師創建的世界宗教博物館裡,每種宗教可找到自己的位置。參觀宗博館,就能體會心道法師強調的宗教「多元共榮」。
楊‧馬泰爾小說《Pi的一生》有個奇怪的印度少年Pi,他如此敘說第一次的印度教進香之旅,「我並不真記得這第一次的寺廟之旅,只隱約記得有燒香的味道、光影變化、火焰、色彩、寺廟的悶熱和神秘。從此宗教的種子,雖然不比芥菜種籽大多少,卻在我心裡萌芽,自此之後就沒有一天不生長。」
小說很有點楊‧馬泰爾自傳的況味,但沒有一位小說作者願意乾脆承認,這位少年Pi的宗教種子,後來則長出多重枝幹和果實,像宗教結合生技學的傳奇,他同時成為虔誠的基督徒、回教徒和印度教徒,就像同一株果樹同時長出蘋果、棗子和菠羅蜜。
有一天,三個宗教的神父、伊瑪姆和師尊狹路相逢,遇到了少年Pi,他們都相信Pi是他們的虔誠信徒,冷嘲熱諷爭吵一番後,自然要Pi表態,Pi脫口說出:「甘地巴普說『所有的宗教都是真的』,我只想要崇愛神。」
這就是說Pi是個奇怪少年的原因,信教最多是改宗,但我們總接受一次只能選擇一種宗教,信了阿拉就只能讓十字架上的神的獨子讓賢。但Pi這個少年,最少是小說裡寫道,他說:「天國只有一個國家,所有的護照都適用。」在這種主張裡,所有的宗教都是真的,都是可通往同一個天國的護照。
聽來溫和,卻相當的基進,溢出許多世人最狂野的宗教想像。但Pi的方式,其實許多信奉多神信仰的台灣人會心有戚戚,多拜幾個神就像多買幾個保險,畢竟,當你快要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會看見白光和隧道,或是阿彌陀佛來接引到西方,沒有人真的說得準。
我身邊的親友,頗有「換護照」的經驗。有人為了愛情和婚姻,離開原生家庭的佛道教氛圍,跟著丈夫改信伊斯蘭教,勤讀《可蘭經》和阿拉伯文,從此以後,我都不能再提她青少女時愛吃豬肉的往事,會翻臉。
另一個親戚,前些時日打電話來,說她加入某佛教靈修團體,勤學靜坐有成,還幫忙架設網站。星期日親族聚會,我順口問一下她怎麼沒來,得到的回答是她去做禮拜,我一下還不知道如何反應,問清楚緣由,她最先是為了學韓文,到韓國人在台灣開辦的教會,到教會學韓文是免費的,但幾次參加基督教的儀式,禱告,她對耶穌基督有感應。接下來,就是我所目擊的轉變了。
有一件事我幾乎可以確定,耶穌基督是不懂韓文的,可能連這個國家都沒聽過,但如果有天國,通過韓文當然也可以申請護照。我反看自己記憶中沒有深刻的進香之旅,沒有堅定的要信什麼或不信什麼的動機,我少年時去過幾次教會,但在某次奉獻把身上僅有的百元鈔票都捐出去後,就再沒有去過教會。這可能是我淪落為虔誠異教徒的遠因。
楊‧馬泰爾筆下的少年,後來被從大清真寺趕出來;到教堂,神父對他怒目而視,印度神廟內的僧侶也不讓他朝覲神像。但他不改其志,繼續對三種宗教的敬拜,擁有祈禱毯,面向麥加跪拜,同時在胸口畫十字。或許,這個少年反而最接近宗教的真諦,我們不是常說:「如果耶穌復活,他不會加入教會。」真的,是奇怪的少年。
所以,歡迎Pi(一個希臘字母,代表圓周率)加入虔誠的異教徒陣容,你想來的話,自己選一個希臘字母吧。畢竟,人人總是某個宗教的異教徒,你不會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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