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人會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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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接送的兒子

撰文/呂松庭         繪圖 /陳佳蕙

這天回診,田醫師突然意有所指的說,「你以前病懨懨的,臉很黑,還跟人吵架。」

我嚇了一跳,十多年的事,只發生過一次,田醫師卻記得。十年前,我還在接送兒子,每次都打算看完診後就趕往機構。但那次診間內的醫師有事耽擱,將近四十分鐘沒有跳號,我著急得過去敲門,一閃而過的事卻成為一名醫師的印象。

那些年我接送的兒子,不僅存在我的腦海,也分散在一路上旁觀者的記憶。我們走到光復南路口停下來買蚵仔煎,中年的歐巴桑俐落的打蛋煎蚵,拿給乖乖等待的兒子。過了十年沒有再去,一個人經過攤子,添了皺紋的歐巴桑見我就問:「兒子怎麼沒有跟你來?」我說:「他已經畢業很多年,沒有再跟著我了。」那條路上一個爸爸和兒子的行走,是許多人的共同記憶。有時,也可以說是一種安慰,這個爸爸,不是只有我記得。

但是,一個爸爸的圖像,一種生命的記憶,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在不知情的田醫師眼裡,這個「爸爸」只是一名氣急敗壞的病人吧。一路上,還有多少屬於這對父子的圖像,我已無法一一追問,一一的訴說。

我進入一人一故事劇場,我站在舞台上,光圈打著我,我開始訴說當爸爸的經驗。然後,演員和樂師立刻根據我的訴說,演出我們的故事。邀請我坐下來當觀眾,看別人演出我的故事。我應該掉下眼淚或者鼓掌?

主持人問:「你說,爸爸是什麼?」想著一行禪師說,燒掉一張紙,「你看到灰燼,也看見煙霧升起,煙是這張紙的延續,這張紙成了空中雲朵,明天它可能會化作落到你額頭上的一滴雨,於是你又遇見了它。」

爸爸,就是灰燼,一朵雲,一滴降到兒子頭上的雨,然後,爸爸也是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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