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松庭
心道法師分享一個禪宗的故事是說有一個小和尚跟他師父出家修行,不久之後,他想要去外面參訪,去禪宗祖廟去參,結果三年以後,他再回到了老和尚的廟,因為他想說他師父老了,沒有人照顧,所以這個小和尚三年後就回來了。
有一天他幫他的師父洗澡,幫他擦身體擦來擦去,徒弟說:「哎呀,這個佛堂很棒啊,非常棒的一個佛堂!」老師父就看他一眼,徒弟又說:「哎呀,不得了,這尊佛還會放光。」老師父心裡就覺得這個徒弟似乎不太一樣。
後來又一次,老師父拿著書看書,看啊看啊,頭搖啊搖地看書,徒弟說:「哎呀,怎麼空門不出,就鑽那個故紙櫺,不從空裡面去出,卻從紙裡面去鑽(註:出自於古靈禪師,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痴;千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當下老師父發覺這個徒弟原是有開悟的樣子,就拜他做師父。
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說,修行不是從書本裡面去找,不是從現象裡面去找,而是要去空性裡面去看。
我們禪宗的修行就是要找回本來面目,我們的這尊本來面目是透明、無相,看也看不到它,它又不住在現象裡面,它就住在「空」的這個大廟裡面,所以想要找到我們的本來面目。
讀高中時,歷史老師告訴我們:「事情就是這麼奇怪,排隊買火車票,總是會在你前面一個賣光。」這句話一直影響著我。好像故事裡的老師父,被一句薩給搖醒了。
心道法師說,做人處事,不能只靠運氣,也要靠自身的努力,還有,你努力的方向是否正確?
這不僅是運氣或機率問題,其實也是一種法則,譬如心理學常提到的那個例子,一片只塗了一面奶油的吐司掉在地上,著地的往往是塗奶油的那一面。例子還可延伸下去,你有兩件衣服,但總是穿到場合不對的那件衣服;孩子帶著眼淚回家,你不會直覺以為他是「喜極而泣」,而是在學校遭到霸凌或欺負。
畢竟,莫非定律說,不管壞事的機率多麼微小,它總是會發生。
如果不想吃到沾泥土的奶油吐司,最好就不要塗上奶油嗎?莫非定律是在一個科技的時代提出技術風險的可能性。
1949年,美國愛德華茲空軍基地的工程師莫非在一次火箭減速超重試驗裡,發現有個測量儀表被技術人員裝反了。他得到一個結論:如果某件事有許多種做法,其中一種做法會導致災難,那麼必然就有人會這樣做。我們再想想另一個情境,你急著要進門接電話,拿出一大串鑰匙,但抓到的第一隻鑰匙總是不對。
你當然會說,事情不永遠會是這樣子,只要在鑰匙上貼標籤,或是熟知每隻鑰匙的樣子,就大大降低搞錯鑰匙的機會。
然而,莫非定律的重點顯然是在於,壞事還是可能會發生的,不管機率看來微乎其微,發生了,可能性就會變成突變性。
放到核能安全的議題來看莫非定律,能不能這樣說,所有安全的承諾和號稱周全的準備,其實也不可能抵銷一顆小螺絲釘鬆動,或一個儀器板放反了的風險?
既然有風險,莫非定律就始終適用,也一直被當成二十世紀西方文化的三大發現之一。莫非定律誕生於一個人們過度擁抱技術、相信數字和科學的時代,揭示的其實還是人性:該出錯的,仍然會出錯。
然而莫非定律若非僅是事物法則,而是一種態度呢?是不是就等於「悲觀主義」,而「正向」和「樂觀」─覺得每件事都會變好的態度,就是「莫非定律」的處方籤嗎?過度樂觀看見的,其實也不一定是事情的原貌,心理學家茱莉‧莫倫在《負向思考的正面力量》那本書的最後一章,用了「光明面,黑暗面,我的面向」當做結論,鼓勵人們從事物法則中建立我的觀點。
另一位女作家芭芭拉‧艾倫瑞克則說:「取代這兩種思考的方法就是,想辦法擺脫自己的想法,觀察事物的真實面貌。」也就是禪宗說的本來面目。
吐司掉地會不會總是塗奶油的那面,那就像問核能會不會永遠安全無虞一樣,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做過這樣的實驗,但是有了莫非定律在心頭,我們終究知道,這次掉在地上的吐司,不代表下一片吐司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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