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撰文:楊宏國
你看著電視花蓮光復鄉的災難,淤泥塞滿街道,日光黯淡,彷彿末日,你說:「找一家喜歡的去玩泥巴。」於是,你帶著鏟子和水桶,搭上滿是殷切臉孔的列車,前去花蓮。



你將和許多鏟子超人一起,讓光復鄉重新看見明天的太陽。
你是靈鷲山的寶臻法師,在日後可紀念的那個日子,你來到瑞穗生命園區贊經,你一路看到很多人投入救災與家園清潔,你很感動,也希望未來靈鷲山能接力。
你一起陪伴災民進行後續家園重建。當時聯合靈堂仍在搭設中,你看到已陸續有其他教團或單位至現場念佛或誦經,發現現場還沒有念佛機,來持續安定與陪伴往生者與家屬。在準備贊經前,你們就先將心道師父的念佛的聲音播放出來,希望能先安定罹難者。贊經時,
剛好有居住在光復佛祖路往生罹難者家屬參與,因為現場還沒有拉電源線,就先將正持續撥放心道師父念佛聲的念佛機,交給罹難者家屬,可以感受到家屬的安定,後來家屬就將念佛機放在其母親的靈位前。
圓滿首次贊經,往光復災區出發前,你聽到心道師父的念佛聲,
迴盪在瑞穗生命園區持續陪伴罹難者與家屬,也算盡一點棉薄之力。
你和靈鷲山的力量,持續陪伴著花蓮原本的好山好水。
十月一日,你早上進行關懷與物資捐贈,下午14:30禮請出生在花蓮光復的大康法師及山上法師,一起來贊經。
你是陳松根師兄,災難一開始
你感嘆古云吉處藏凶,今見凶處有吉。於是你寫下:一天說長不長,說短又不短。一天可以無事做,也可以做好多事!
那天你早上在蘭陽講堂共修華嚴經,留下中秋節慶影像,心道師父說苦的人間要有年有節給人些許快樂,所以適逢中秋節慶,講堂佈置起來,大家好高興,ㄧ起來拍照。
中午花蓮行,瑞穗聯合公祭處,讚經迴向18亡靈,祈佛菩薩慈悲接引 ,往生善處。午後你入光復災區,靈鷲山關懷站,延途處處見善心,有延路發便當,渾素皆有,還有送酸痛藥布,送飲料,來回叫喚,愛心爆棚。
回程火車上 滿滿人潮,每車箱都爆滿,好多雨鞋超人,大多坐地上,看到台灣年輕的生命,無私奉獻讓人感動,,看到路邊滿是灰塵的車上,寫著一句光復加油,相信會是台灣最深的底氣,也相信我們都會用不同的方式來彼此相挺。
你說,災難中看見人間天堂,悲傷中見到光明希望,由衷感受生在台灣太有福報 ,天祐台灣,台灣加油。
那一天,你來了。你是謝明杰,在網路上寫著感想,新聞裡的畫面一閃,光復鄉整個陷進泥裡。房子倒了,橋也斷了,水裡漂著沙發、冰箱、神桌。你盯著電視看,心想這樣的災,該怎麼清。
結果沒幾天,你就來了。
你穿著雨衣,腳踩泥水,一鏟一鏟地鏟。沒背心、沒標誌,你臉都快被泥巴糊滿了,沒有辦法辨識你是誰,只看到你低著頭,一直在動。你推木頭,挖溝排水,搬出滿屋的雜物。
沒有人喊、沒有人指揮。好像只要看到別人彎腰,你也跟著蹲下去。
你開著自己的車,也搭火車,還騎著機車一路趕來。很多個的你,不認識彼此,但都往同一個地方走。這裡完全是一場沒排練過的默契。一種「心裡覺得該去」的本能。
你在泥裡鏟著鏟著,鞋底突然一歪,你啊了一聲,抬腳一看,一根生鏽的釘子穿過雨鞋。有人趕緊把你扶到旁邊,遞紙巾、遞繃帶。又看到另一個你被掉落的鐵條砸中頭,大家立刻圍上去,拉著他去醫療站。
那畫面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一群人都滿身泥,咬著牙,忍著淚,誰也不喊痛,只是低著頭繼續鏟,彷彿多清一鏟,這世界就能少一點亂。
醫療站外排著人,有人手被玻璃劃破,有人被石塊絆倒,腳扭傷、膝蓋流血。醫護人員在泥地上忙著包紮、縫合、打破傷風。你猜光那幾天,他們就縫了好幾百針。
還有清完回家發燒的、橫紋肌溶解進了加護病房的。但你只是笑笑說:「我這點小傷,算什麼。」
有一天下午,太陽很毒。有人中暑,倒在泥裡。有人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氣鏟到腰都直不起來。有人乾脆把背包裡的飯糰分給別人,說自己不餓。
你們就這樣,一鏟一鏟地,把整個城鎮一點一點恢復,直到馬路重建天日,災戶家園整潔。
這種和一群不認識的人,為了共同的目標,不分彼此的支持、協助和共享,是一種很奇妙的心境。一種「我不認識你,但是在這裡我可以把命交給你」的革命心境。
那天你看到最逗的一幕,是「怪手救怪手」。一台小怪手卡在泥裡,怎麼動都動不了,駕駛急得滿頭汗。結果大怪手開過來,像個老大哥,鏟子伸出去,輕輕一挖,就把整台小怪手「撈」起來。
現場的人全笑翻,有人喊:「小怪手剛滿月就出來工作啦!」那笑聲真好聽,累到極點後,一點點的小幽默就可以讓人笑得好開心。笑聲裡有辛苦、有溫暖、有那種「我們還活著」的力量。
你們的身邊,有人送水、送飯,連檳榔啤酒都免費,有的公司老闆也脫掉襯衫下來搬東西,學生休假趕過來,阿嬤站在路口遞水。沒有人分你我,也沒人在意立場。整個花蓮的空氣都變得不一樣。好像這座島終於記起,什麼叫做「一起」。
你還記得有個災民,手裡拿著一疊鈔票,走過來對你說:「兄弟,幫我鏟幾鏟,我給你工錢。」你抬頭看他一眼,笑著回:「你給我錢,我就把土再填回去。」那是一種人味,堅持來這裡的目的和做人的底線,乾淨又固執。
那幾天的花蓮,真的很美。不是風景的那種美,是人。
你滿身是泥,眼睛裡卻亮得像燈。大街小巷都有人在幹活,鏟子、鐵鍬、水桶的聲音混在一起,那聲音比祈禱還安靜,也比祈禱還有力量。
你那時候在想,這國家吵成這樣這麼多年,吵政治、吵價錢、吵誰該出頭你誰該負責。可是那幾天,沒有人吵,全台灣都安靜下來,只剩鏟子落地的聲音。那聲音裡有希望,也有信任。
是這座島還沒壞透的證明。
後來,你在火車上看見。你一身泥巴的衣服,怕弄髒座位,沒坐在椅子上,而是選擇坐在地板。你也在台11線的公路上看見,那台被泥巴塗成迷彩的皮卡,後車窗貼著「支持光復」的手寫紙條。風一吹,那紙條拍打著玻璃,就像在說:「我來過,這片土地我還會再來。」
你身上的泥土不髒。那是驕傲與榮譽的標誌。那是這座島嶼從泥巴裡溢出的光。
你是我,你是每一個人,你是島嶼溢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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