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人會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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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歸去的方向

文/呂松庭 圖/陳佳蕙

小顏是我的大學同學,長年住在美國,群組裡,有同學問她多久沒有回家走走,她回答:「爸媽不在,家就不在了。」附上一個眼淚的符號。

記得小顏也是台南人,大一時台南的同學還一起搭火車回家。我不知道後來小顏的家如何變動,她如何從一個熱帶的島嶼遷移到一座大陸,然後在那裡落地生根,發展出她自己的家。

四十多年後,小顏從海洋彼岸拋過來的這句話,仍讓我深思我自己家的變動,從上台北念大學、找工作、租屋到買房子,原本的老家在父親去世、媽媽搬來台北,把祖先牌位迎來台北後,台南老家愈離愈遠,越形陌生。家的定義於是跟著搬動,我想我是在講好多代台灣人的身世。

好想知道,當年唱《台北不是我的家》的羅大佑,後來還譜寫了多首與家有關的歌,如今將哪裡當作他的家?

母親節前一天,兒子的媽媽到機構參加活動,看到媽媽在一個他以為是平常的日子出現,兒子立刻反應:「要回家了。」後來的親子活動他坐不住了,只好帶他到外頭走一圈再回來,繼續完成活動。

於是我可以這樣猜想,兒子心裡把媽媽和爸爸的現身連結成「回家」,機構有再多的老師陪他、有再好的床,都不會是他回家的方向。或許我也可以這樣猜想,住在機構的自閉症孩子這樣想著一個家。

我分享過許豐明導演說的小哲故事,他在機構裡努力畫畫,許豐明寫道:「他以為家人會因為他的努力帶他回家,最後外籍母親抱憾終身,只是像贖罪,帶著兒子的畫箱四處晃。」導演寫著:「在我看來,這是媽媽的贖罪。」

自閉症的心中,一個過於遙遠的家,所以不能回去嗎?我們見到許多自閉症孩子的父母,時間到了就等著接他們,安排返家住宿的行程,是為了讓孩子幽微的心中仍有個方向,家,還在的。

回到羅大佑的《家》:有我童年時期最美的時光,那是我後來逃出的地方,也是我現在眼淚歸去的方向。我如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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