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政達
我媽媽常常要看黃曆決定事情，我很不以為然，她一本正經教訓我：「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最好不要冒犯。」
不能說我不尊重黃曆，我相信什麼日子適宜動土、探病，那幾天不宜婚嫁、訂契約，必有所本。那一次全樓漏水，要從我家的浴室挖牆補漏，我答應了，但遲遲未來動工，原來是我媽媽有意見，說黃曆那一天不宜動工，一人就擋下全樓。
其實，像黃曆這樣的規矩，在許多文化裡都有。電影《哈勇家》提到的樣貌是泰雅族的規則，泰雅族語就叫做Gaga，你可以說那是舞台劇《屋上提琴手》大聲呼喊卻一再消逝的傳統，也可以當作是一個文化裡的潛規則。
規則，要透過講述和教導傳承下去。像是《哈勇家》一開場的雪地上，阿公跟孫子說，如果別的獵人已經設了陷阱，自己的陷阱就不能放在同一個地方，阿公強調：「這就是我們的Gaga。」
但是，在現代化的浪潮下，老祖宗的規則一再地被違反了。原本泰雅族蓋房子一定要用石板壓屋頂，現在卻偷工減料鋪帆布，所以一開幕屋頂就垮了。
這部電影的女導演為我們留下泰雅族沒有隨時代改變的Gaga，是親情和成長的勇氣。不管發生多少事，不管兄弟間有多少隔閡和爭端，最後在一起的還是家人，還是下雪時，燒起保暖的柴火。
泰雅族的男孩證明自己長大了，要在慶典殺豬，用一把尖刀奪去豬的生命。我想這就是成長的勇氣，在其他文化也有，進草原獨自面對黑豹、學會游過海洋，或者拔掉山豬的牙。我也想起釋迦牟尼對他的兒子羅喉羅的關心，一樣要兒子學習獨處和勇氣。
在現代社會裡，我好奇一個男孩的Gaga會是什麼，如何證明他已長大，也許當老規矩紛紛隨風消逝後，我們反而益發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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