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曹郁美
禪宗歷史上有「西天廿八祖」之說，「西天」指的是印度。唐玄奘大師赴西天取經，即指他以印度為目的地，載回大量梵文經典來；「東土」則是中國。
不過有學者考證，「西天廿八祖」不見印度史料，應是漢傳佛教所創造，目的是把禪宗上溯至釋迦牟尼佛，世尊與上首弟子摩🗎迦葉之間的「拈花微笑」開始，禪宗有了傳承與系譜。
28 位祖師我們大多不認識，但這 3 位可是赫赫有名，那就是初祖摩🗎迦葉，二祖阿難，以及第廿八祖菩提達摩。
說到佛陀身邊的兩位上首弟子，究竟指誰？ 史料上並無定論，據說由後代造像看來，漢傳佛教傾向於迦葉、阿難兩位，西藏佛教則說是舍利弗、目犍連兩位。由洛陽龍門石窟奉先寺的造像來看，似乎得到了佐證。
龍門石窟中釋迦牟尼佛居中，另有二菩薩、二聲聞弟子（即二羅漢）分列旁。二菩薩是文殊與普賢、二羅漢是迦葉與阿難。
為何是迦葉與阿難，而不是舍利弗與目犍連？我認為與唐代禪宗大盛有關。在中國人心目中，禪宗的初祖與二祖理應納入石窟的建造才是。
再回溯印度文獻，迦葉與阿難二人個性迥異。前者自律甚嚴，不苟言笑、對女性保持距離，是「頭陀第一」。後者相反，阿難年輕英俊、個性溫和，女性喜歡與他親近，是佛陀的堂弟兼侍者，史稱「多聞第一」。
因迦葉較年長、出家早，連世尊都要「分半座」給他，可見他是個地位甚高的「大師兄」。在此情況下，迦葉與阿難相處的問題於世尊入滅後爆發出來。
當時由迦葉在王舍城主持經典結集，史稱「五百結集」或「第一次結集」，他不讓師弟阿難參加，並舉發阿難一連串的過失。包括：
一、佛三次索水而不奉水，可見照顧不周。
二、佛臨終遺言「小小戒可捨」，什麼是「小小戒」？阿難沒立刻問，造成重律的迦葉等人認為破壞戒法。
三、阿難幫助女眾請求剃度出家，佛的姨母大愛道夫人便是世尊第一位女弟子。迦葉認為性僧團的建立，導致「正法因此不久住」。
四、佛滅度後阿難讓女眾先禮佛，女眾悲泣而淚沾佛足，被認為有汙如來遺體。
五、為佛縫衣而以足躡（腳踩在佛衣上）。
其他還有阿難讓女眾瞻看佛遺體的陰藏相（性器官）、阿難未證果、阿難沒有請佛住世等理由，把阿難擯除在結集大會上。阿難原本不承認有過，但為了僧團的和諧，便向大眾懺悔， 才有「如是我聞」的開始。
在世尊入滅、經典結集的重要時刻，「重律派」的迦葉與「重禪派」的阿難掀開了壓力鍋，雙方交戰起來。（按，阿難弟子多行禪，故曰「重禪派」，但與中國的禪宗無關。）
以上這段資料分析，可參考印順導師的文章：〈阿難過在何處？〉，《華雨集》第三冊。
瞭解了原始佛教僧團的故事，再參看由「西天的禪法」轉變為「東土的禪宗」過程，以及「世尊拈華，迦葉破顏微笑」、「西天廿八祖」等傳說，我們不妨做個總結：禪宗的歷史從魏晉南北朝的菩提達摩算起就可以了，不必上溯至迦葉與阿難。
（本文作者為東吳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靈鷲山慧命成長學院講師。著有「《華嚴經》之如來放光」、「十方成佛──華 嚴小百科」等書。）
出處: 有緣人月刊29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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