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松庭
與罹患腦性麻痺的畫家黃美廉,原來是在聊她的畫,但她主動提起從幼兒園到讀美國殘障中學期間,「教育」這兩個字,對她幾乎就像是霸凌番外篇。
她雖然天生腦麻,心智卻非常的正常,但古怪的臉和遲緩的動作,讓黃美廉從幼兒園起,就不斷的成為被霸凌的對象。黃美廉形容那是「異常寂寞的童年」,她長大後在繪本畫出當時的情景,還打趣的說:「同學霸凌我,看我沒有回應,心想不欺負我太可惜了。」
點心被搶走,走過去時暗中捏她一下,同學不跟她玩,這根本是常有的情節。黃美廉畫下當時學校的一顆大樹,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抱著大樹,只有樹願意陪她。當她傷心孤單時,樹給她抱抱。
腦性麻痺兒已有許多上大學的例子,或像黃美廉還獲得博士學位,但從我做過的訪談資料裡,求學階段不僅有身心上的霸凌,她們的心智更渴望被別人了解和接受,也因此對遭到如此的對待出現更強烈的情緒。他們以人際的孤立,回報霸凌的童年。
幸好,黃美廉的牧師爸爸,從小就讓她覺得她是上天送來的禮物。爸爸帶黃美廉進入教會的人群,也盡量用對待正常孩子的要求,要黃美廉學會獨立生活。雖然身體不方便,但凡事也要自己來做到。
小時候,爸爸訓練黃美廉洗碗,她會打破碗,有時會割傷手,覺得氣餒,爸爸就要她儘管去洗,打破碗也沒關係。他們全家移民到美國,爸爸還要黃美廉自己拿著地圖去找美術館。
相對的,黃美廉說,媽媽一直沒辦法接受她生了這樣的女兒,就連她上了美國大學的美術系,拿到藝術博士,媽媽仍不太相信他能夠當畫家。
黃美廉自己在紙上寫道:「她比較喜歡哥哥,但她為我付出很多。」
在美國念殘障中學,是黃美廉所謂的「第二個黑暗時期」,文化和語言差異,再加上霸凌加劇,樂觀的黃美廉一度想割腕自殺。對那裡,留下非常惡劣的印象。「但我媽媽沒辦法體會我發生了什麼事,她一直以為送我去那裡是對我好,那還是所明星學校。」
過往的霸凌經驗,對照著黃美廉現在的陽光特質。她離開美國爸媽的身邊,一個人勇敢而獨立的生活,本身的藝術成就與媽媽心中那個有缺陷的女兒,達成未來的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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