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松庭
一些書過些時不看,再翻開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兒子拿我的書當寫字簿,留下頗多正方格子狀,也像圖畫般的字,我一一想成歲月痕跡。
像我常讀的一本華文小說,每隔幾頁,兒子就寫一個大大的「我」、「大」或他名字的其中一字。「我」向來是他寫得最工整的字,大概意象也最清楚,其他的字只稱得上誇張某些部位的「字型畫」。
兒子的手部精細動作或概念,大概還難接受斜捺或撇,一律畫成直直的正方形,還會自己添加筆畫,有個字我辨認甚久,覺得像「開」得實在太開的「開」。「小」他寫得不錯,也認得。
在我的書上如此自由自在的畫字,兒子是個「片刻的倉頡」。別只注意到字像不像,或到底有沒有這種字,當兒子的視線離開寫字簿的方格,捕捉記憶裡的圖形和字意,那就是很好的身心活動。
香港的心理學家高尚仁曾將書法書寫運用在自閉症、過動、注意力不足(ADHD)和輕度弱智兒童身上。據他的團隊研究結果顯示,效果非常的好。有一次我問高教授,自閉兒多半能做到仿寫就算不錯了,常不知道字的意思,如何讓他們拿起毛筆來寫書法。我心中想起兩個身影,一個當然是兒子,另一個卻是讀小學時拿毛筆寫作文,常搞到整個桌面都是黑墨的自己。
高教授告訴我兩個重點,第一,不管是針對那種需要的人,想把書法書寫當治療,「字」要愈沒有意義愈好,否則,心靈耽溺在字意上的聯想,或者還會引發情緒的,反而無法達到平靜。
自閉兒學寫書法當然有困難,研究團隊則讓這類人直接用手指沾墨,或者沾水直接寫在特殊的絨布紙上。每次,這些兒童都玩得相當開心。研究者說,經過書法訓練後,他們對老師和同學持更正面的態度,注意力更集中,更能服從大人的要求,情緒化行為也從而降低。
其實,每次我觀察著兒子如此喜歡讓水流過手指的感覺,總想該如何運用此特質導引到學習活動,而心理學家已進一步的幫我設想這個問題了─如何設計個活動,能結合玩水和寫字,讓小小倉頡又能滿足玩水的本能需求?
我買來自來水筆,鋪好可洗紙,外加一盆清水,「來啊,玩水加寫字。」兒子看著我,很快就玩完了這盆清水,字卻沒有寫幾個,好像暗示我:「玩水才是我永恆的嗜好,寫字只進入我的短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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