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良越 繪圖．蔣依芳
且來聽心道法師講故事，發生在幾年前心道法師閉關的時日，配角則是關房內的昆蟲。
「從入關第一天開始，關房裡每天都有不同的昆蟲飛來，許多是不曾見過的小昆蟲，在閉關的這段期間靜靜的陪伴著我。十一面觀音是個很特別的地方，這裡的昆蟲都是我們在平常生活中很少見的。」
「我也藉著每天繞塔持咒的時候，有機會與牠們互動，曾經還有一隻小蚱蜢跟我一起繞塔持咒，雖然牠不會念〈大悲咒〉，也不知道繞塔有多大的功德，我們兩個就這樣靜靜的一起繞了 10 圈。」
「還有一隻長得像蚊子的長腳蜻蜓，從第一天閉關開始就一直停留在關房門口上，到現在還在禪定中，每天陪著我修法，就像是在為我護關。
每天的訪客都不同，但都有著同樣的動作，就是飛到十一面觀音的蓮花瓣上不斷的往上爬，就像是來朝聖一樣，來朝禮這個殊勝的聖地，也來感受修法特別的磁場。」
「今天一早到十一面觀音外面時，看到地上好幾隻蚱蜢的腿，草叢裡還死了一隻錢鼠，這隻錢鼠好像是上次閉關時看到的那一隻錢鼠媽媽， 我內心一陣難過又有點生氣，惡行的貓居然在這殺生，真是太不應該了，已經有餵牠們飼料了， 還不滿足。侍者問我要不要將錢鼠埋起來？我跟他說順其自然就好，不過之後覺得其實這麼一點小的念頭都是不應該生起的，隨後就趕緊讓侍者將錢鼠安頓好。」
在閉關的心道法師眼裡，關房周遭的昆蟲也跟著禪師一起進到禪修的世界，萬物皆有情，也在六道輪迴中一起沉浮。小時候，我很羨慕蝴蝶翩翩起舞，曾嚮往自己變成一隻蝴蝶，長大後我們讀到《莊子》，才知道擁有這種想像的人真是古今皆同。但是，在心道法師的敘事中，一隻長 腳蜻蜓停止的姿勢狀若禪定，一隻蚱蜢跳躍的姿勢就像跟著他繞塔念咒，這是禪師眼中所見的有情。在寂寥的閉關歲月中，體現萬物皆同，也感 恩有眾生的陪伴，夏天有長嘶的蟬，夜裡，聽見 外頭的蟲鳴，其實，也正是禪，禪是從日常的發 心頓悟空性自如。
從昆蟲身上了悟因果
心道法師從昆蟲的身上了悟因果，「在佛陀時代有一個故事，釋迦牟尼成道後，有一次琉璃王攻打釋迦族，打算消滅釋迦族，佛陀曾現身數次出面阻止，但仍無法停止這一場大災劫，所以釋迦族還是被覆滅了。」
「追溯在過去世中，琉璃王曾經是一條大魚，被釋迦族的人捕獲吃掉了，大魚因而與釋迦族結下宿恨，所以大魚轉世的琉璃王發誓要把整個釋迦族給滅了。當時，有大神通的目犍連，以 神通力飛到釋迦族處，把 5 百人裝入缽中，希望拯救部分的釋迦族人，但是當琉璃王離開後，目犍連往缽中一看，很驚訝的，5 百人已化為一灘血水！目犍連才領悟到佛陀所說的因果法則，即使是神通也不敵業力的招感。」
「釋迦族被滅的當天，佛陀也感到一陣暈眩，原來佛陀在那一世還是小孩時，在旁邊看到大魚被捕也歡喜的笑了，所以後來也招感頭暈之報。儘管只是升起這麼一點小的念頭都有果報的， 所以在日常生活中一定要時時刻刻地照顧好我們的心念。」
但是，仍然是《金剛經》那段美麗的承諾：
「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須菩提啊，好像佛陀也從觀察昆蟲的身上悟到慈悲的真諦，每次讀這段話，總讓我們的心也跟著飄到遠方。我們為善的力量可以染及六道眾生，皆嚮求無餘涅槃。
佛性自然天成
早年心道法師在靈塔修行，最常見的夥伴是蛇，蛇也曾經救了心道法師一命。關房間接地氣， 螞蟻、蜘蛛都是常見的夥伴，所以就流傳蟲蟻也會聽佛經、聽佛咒的說法。曾有禪師慈悲心起， 給螞蟻皈依。其實，如果我們細心觀察、體會昆蟲的天性，總會悟出同樣自然天成的佛性。
早期靈鷲山常見蜘蛛結網，臨著風吹雨淋， 卻不曾毀壞，心道法師常駐足讚嘆。潔白美麗的蜘蛛絲和接近完美的圖形來自蜘蛛生態的演化。佛性，同樣在人心自足；佛法，也能結成美麗的圖形。
講一則跟昆蟲沾點邊的禪宗公案：《五燈會元》第九卷，南嶽下三世，百丈海禪師法嗣，溈山靈祐禪師。
有一回，當侍者。
百丈禪師問：「誰在那裡？」靈祐禪師答：「是靈祐。」
百丈禪師說：「你撥一撥爐中有火沒有？」
靈祐撥了一撥答：「沒有火。」
百丈禪師立起身子，自己來撥，深深地撥了之後，是有少少火星深埋在白灰之下，百丈禪師就說：「你說，無火嗎？」
靈祐禪師因為這一撥火，於是有了悟入。
百丈禪師說：「此乃暫時之歧路耳。經曰：『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 無心亦無法。』只是無虛妄凡聖等心， 本來心法元自備足。你今既爾，善自護持。」
次日，靈祐同百丈禪師入山作事。百丈禪師說：「可以取得火來嗎？」
靈祐禪師：「可以取得。」 百丈禪師問：「火在哪裡？」
靈祐禪師乃拈了一枝柴，吹了二吹， 交給百丈禪師。
百丈禪師說：「如蟲禦木。」
唐朝的寒山子也是喜歡觀察昆蟲的人，他將蟲入詩，傳為千古佳句：
人生在塵蒙，恰似盤中蟲。終日行繞繞，不離其盆中。
神仙不可比，煩惱計無窮。歲月如流水，須臾作老翁。
出處: 有緣人月刊2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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