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陳佳蕙 文／呂政達
常和賴鼎銘校長面對面開會，一時座中俱豪傑，賴校長雖戲稱他是斧頭幫主再世，卻沒想到，在他韜光養晦的氣質中，還是名太極拳高人。
根據賴鼎銘自述，他因緣際會在台大校園遇見兩名老者，開啟學太極拳之路。後來方知，此兩老是一代跤王常東昇的徒弟，其實高手藏民間，絕不輕易出招，就像真正的佛門得道人，也不輕易形於外，外表如枯木老井，水波不興。
我想起一則禪宗公案，法眼禪師曾對李後主的爸爸說：「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這是《紅樓夢》中賈寶玉出家的心境，憨山大師則說：「何須待燒盡，然後無障礙？」
賴鼎銘校長集教育、習武和禪修於一身，對年輕一代的心態當然有深重的感想，他寫道：「學拳久的人，其實最想跨越過的無非是推手，但後天用力已習慣的年輕人，最大的麻煩是好勝心太強，一推就會抗及頂，就會鬥牛。」
活到中年，經歷的事也不算少了，往往放不下這個「好勝心」，往往丟不掉的就是「我」，對生活裡的禪者來說，一切風浪都是輕輕的水過無痕，但我們對自我的執著，就像重重的摔落，總是違背了太極拳「太極不用手，用手非太極。」
把心變得輕盈，如同太極拳練的柔勁，百煉鋼變繞指柔，以柔克剛，四兩撥千金，這也是一股心性的鍛鍊。「無力可使，油然而生。」我們都明白這個道理，但說話時我們與人針鋒相對，硬要跟對方辯個高下，就算有理也要說到無理了，這難道就是賴鼎銘所說的「後天的用力習慣」嗎？
停下來，就讓對方的話語強過我們又如何？如果放不下自我的好勝心，最後還只是鬥牛，只是逞口舌之快。
賴鼎銘說，習武過程中他對丘處機的口訣：「蟾光日夜照西川，即此便是藥中根。」沒有太深刻的體會，直到練習「默照禪」心道法師的口訣「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心無所觀。」覺得原意相通。練習「默照禪」一輪9分鐘下來，有人會覺得身體發熱，那股暖意，我不知道是否就是全真派所說的「蟾川」？
全真派始祖王重陽在十二世紀就提倡儒、釋、道三教合一，三教同源，勸人讀佛門的《般若心經》、儒教的《孝經》，道家的《道德經》和《清淨經》，他的《重陽立教十五論》所論的煉性同樣也走中道：「理性如調琴，弦緊則有斷，慢則不應，緊慢得中，琴可調矣。則又如鑄劍，鋼多則折，錫多則卷，鋼錫得中，則劍可矣。」
其實，從武術到身體的調適，一切都不出調心的功夫，由心性而入命。當習武之人臨風而立，眼神內斂，那絕對是一種經歷寒徹骨的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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