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王珍瑜
師父告訴我:「好心情、好磁場、好命運」,這句話我走到哪裡都帶著。
6月初的福隆炎熱如盛夏。在其他信眾叨叨絮絮在師父身邊訴說自己苦惱的同時,李花岡 靜立一旁,看著師父開解信眾們。待到信眾散
去,李花岡開始與師父的問答與對話。
心道法師:「學佛是學什麼」? 李花岡:「學佛就是修心」。
心道法師:「太抽象了!要具體一點,學佛就是學覺!我們的感覺,看不到、抓不到,但是它確實存在,學著掌握它、整理它,這個覺對了,人生的一切都對了!」
追隨師父20 多年,一生如戲劇般曲折的她, 不但沒有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反而充滿自信、練達通透,言談間堅毅開朗,熠熠動人。20 多年前,就是靠她勇敢突破電視圈的禁忌,不斷周旋力爭,才將師父推上螢光幕,成為臺灣佛教史上第一人。
李花岡的戲劇人生
說起李花岡的一生,還真的比她導演的戲劇還戲劇,「我的本名是花崗,就是黃花崗起義的『花崗』,因為我生日是 3 月 29 日,我父親是個革命軍人,為了紀念這個為國家犧牲奉獻的日子,他將我取名為『花崗』,當時 329 這天是放假的,跟清明節一起連放好幾天,是一年『春假』的開始,父親覺得這天是個好日子,這天出生的一定也是個好孩子。」
無心插柳的導播人生
「我是民國 62 年以第一名考進去中視的, 原本我計畫出國讀書,所以在學校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念書上,那年大概在畢業旅行途中,聽說中視要招考,我想說去試試看無妨,沒想到兩輪筆試口試下來,被我考取了,當時想法單純的我,認為可以找到好工作,陪伴在媽媽身邊也是好的,索性放棄出國的計畫,進入中視開始工作。」
作品多不勝數,從新聞節目、連續劇、綜藝節目甚至歌仔戲,可說是多才多藝、無所不能。「中視是民國 58 年開台,當時的我已經算是進去的相當早,而訓練執導我們的都是 NHK 的專業人員,他們的訓練非常嚴格,雖然我是以『副導播』的職務考進去的,但是在他們的訓練下,什麼都要會做,加上我對自己的要求很高, 上面給我什麼任務我都能完成,所以公司和上司都很器重我。」
說到歌仔戲,這位革命軍人子弟還曾經為保存臺灣文化盡過力,還得到國際肯定,「我還曾經和明華園歌仔戲團合作,製作了一個節目『臺灣戲家』,得到當年度法國坎城的聯合國國際家庭年電視類最佳製作獎。」李導笑著說。
愛家的爸爸和聰明的媽媽
「我 8 歲時,父親就因公殉職,留下媽媽和我們姊妹 6 人,當年蔣夫人成立了華興育幼院,想要把我們 6 個孩子收容到裡面照顧,可是和父親感情深厚的母親不肯,說什麼都要把我們留在身邊,一個女人家帶著 6 個孩子,身邊只有國家給的一筆撫恤金,我媽媽怕我們還沒長大就把這筆錢花掉,又得面對常來借錢的鄰居親友, 乾脆把錢拿去買地,然後再和建築商合作蓋房子,把蓋好的房子拿來出租或出賣,用來供我們生活和出國唸書,可以說我媽媽是臺灣第一代的房地產開發商。」
「在空軍黑蝙蝠中隊飛行的父親,曾經多次到國外受訓,所以一直向母親強調孩子們要有世界觀,雖然 6 個都是女孩,但都是他的寶貝, 他要努力工作讓 6 個寶貝都出國念書,讓他們都有國際觀,所以我們從小就立下這個志向,如果不是考進中視,我應該會按照父母的規畫出國念書。」
「我在新竹長大,從第一中學到新竹女中成績都是名列前茅,問題是我有一個缺點,就是非常內向膽小、容易緊張,上台還會發抖,所以在大學聯考的時候失常,三民主義科考壞了, 只考上世新,當時我很難過也很不服氣,上大學以後就把全副心力都放在念書上,不參加課外活動,也從不交男朋友,一心要出國念書。參加中視評審口試的時候面對 10 位評審委員,我又開始緊張起來,出來後感到很懊惱,因為我覺得自己可以表現得更好,現在想起來,我覺得這和我求好心切的個性,太想把事情做好有關,情緒隨之高低起伏,最後反而讓很多事情變得『正正得負』。」
放棄信仰 放棄自己
「我的父母親是天主教徒,我從小也會隨著母親在教堂望彌撒,中學的時候被同學帶去參加基督教的活動成為基督徒,可以說我是在西方宗教的氛圍下長大的,一直以來我不但信而且很虔誠,婚前我守戒不逾矩,禱告也是每日必行, 可是婚後先生因為事業不順又染上酗酒,工作忙碌的我要應付兩個幼小的孩子,又要處理婚姻和財務問題,真的是心力交瘁,開始感覺好像上帝聽不到我的祈禱,加上後來我擔任某位旅美牧師佈道會的導播,在現場看到一些經過安排的節目效果,發現自己的心靈越來越不能平靜。當我的婚姻觸礁後,我的信仰也徹底瓦解了, 那個時候,我感覺承受了那麼多不可承受之重, 像一座山壓在我頭上,索性將我的名字去掉山, 改名花岡。」
提到那段婚姻,李花岡心情平和,口氣裡還對前夫有著惋惜:「其實我前夫真的是個才子,當他單純作一個導演時,真的非常出色,可是他雖然有創意卻不會做生意,自己創業當老闆後,常因為堅持想法,跟客戶、工作人員吵架, 案子慢慢也就越來越少,財務開始出現問題,他覺得自己懷才不遇開始酗酒、婚姻開始起了衝突。為了填補財務缺口,我很認真地到處兼差接案,仍然不免失去了儲蓄、房子,為了保護孩子,我一直忍耐到送他們上了飛機後,才向前夫提出離婚。其實他每天喝到凌晨 4、5 點才回來, 根本不知道我已經搬走所有自己的東西,就這樣很決絕地,結束了這段讓我身心俱疲的婚姻, 也離開了我一直服事的上帝。」
遇到心道法師
「離開上帝後,工作之餘我也曾到處尋找心靈的寄託,那 2、3 年裡我看書、學易經、被帶去一貫道觀,還到道教看人家怎麼進行科儀、修練法術,可終歸還是覺得空虛,習慣了服從聖經說的『我就是生命、我就是真理、我就是道路』,生命頓時變得不知所措。」
「民國 80 年左右,一位好朋友陳芳蘭告訴我,他在登山的途中遇到一位在清修的和尚,他說他覺得好奇怪,『一個和尚竟想要蓋宗教博物館呢!』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我心想哪有一個和尚自己是佛教徒,又想要蓋什麼宗教博物館?可以有這個教、還可以有那個教? 因為覺得好奇,我們約好一個時間一起去。」
「第一眼看到師父覺得真的很好笑,我感覺師父很像濟公,當時他留著長鬍子,不拘小節抓耳搔腦的,很親切,但是一點也不像出家人! 出於好奇,我問他為什麼要蓋宗教博物館?他說在閉關的時候,發現世界的衝突都是因為自我執著、不理解,每個人、每個種族都是以自我為中心、自我本位,不能接受別人,所以他想要成立宗教博物館,讓人們不再因為自己的種族、出身而信仰,應該是自己經由認識而選擇,找到一個可以終生信靠的信仰。這個理想真的打動了我! 因為我曾經深信過、見識過幾個宗教,知道他們各有長短處,這中間沒有對錯,只有合不合適, 就像菜餚有甜有鹹,不一定適合每個人,但是都有營養,只是大家喜歡的口味不相同而已。我覺得這個和尚有這樣的胸襟真的太偉大了,真的很佩服,很快地,我就皈依師父,成為他的座下弟子,除了自己修習,也帶很多朋友上山見師父, 連離婚時偷偷留下來的,自己私藏的張大千字畫也捐給師父蓋博物館用。」
第一位登上螢光幕的法師
「記得那個時候我正在承製一個由省政府和行政院新聞局共同委製的節目,在和師父談話的當下,我就想要把他放在節目做報導,可是當時師父才 40 多歲,委製單位的製作主旨卻要求以當時對社會有貢獻、影響社會正面風氣的 70 歲以上的民眾做為報導主題,為此我想了好久, 思考要如何設計才能在符合製作主旨的情況下報導師父,中間一度還想要以一位皈依師父的70 歲尼師為發想,然後把重點拉到小他 30 歲的心道法師身上,就這樣心裡不斷反覆琢磨著。」
「到第二季節目要開拍時,我順勢向當時的製作人反映,說這個主題會限制了許多優秀、對社會有貢獻的人被大家看見,如果可以把節目名稱稍做更動,改為『溫馨傳情』,就不用限定報導對象的年紀,運氣很好的是製作人是我的朋友,他也從善如流地答應了,將企畫內容做了部分更動。『溫馨傳情』開拍的第一集,我就找了心道法師,你知道在當時媒體圈有一個潛規則, 就是三台不能報導宗教人士,特別是佛教,可我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和勇氣,就只是覺得師父是一個值得報導的對象,就硬著頭皮向困難挑戰, 當然在審查(當時節目要播出前要先受審)時, 就受到審查委員的質疑。」
「聽說新聞局通不過,我就直接去 fight, 當時我一個人面對 10 幾個評審委員,要一個個去說服、爭取,最後終於順利播出,師父以一個宗教人物登上電視螢幕,那可是臺灣電視史上的第一人呢!」
師父與我
「我是一個個性很認真、很嚴肅的人,因為自我要求很高,所以我的人生過得很辛苦,認識師父、皈依師父對我來說竟是一種解脫,因為我的人生經驗裡,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出家人可以這樣子活!」
「記得節目播出時,當時場景是師父蹲在紅色的屋頂上,許多台內的長輩大呼『不像話啊!』可是師父就是這樣子啊!他一直都是這麼自然、自在的樣子。現在因為教團規模大了,規矩變多了,以前的師父根本不用人家介紹禮敬, 自己『嗨!嗨!嗨!』的就上台了!」
「知道我的心裡有千斤重擔,師父告訴我:『好心情、好磁場、好命運』,這句話我走到哪裡都帶著,一直用到現在。每次我覺得不順利、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想起這句話、用這句話來鼓勵自己,事實再再證明師父的話沒有錯,人很容易陷在自己的情緒裡,情緒會改變自己的磁場,然後命運就會跟著走上負面,所以當我們用正面陽光的態度看問題,處理事情的態度也會跟著正面,正面的運氣也就跟著來了。像是我一位朋友,她的先生患了重病,加上孩子還小,她一直不能接受,活得愁雲慘霧,我用這句話鼓勵她,接受、面對、放下,才能解決問題,後來她聽了我的話改變態度,幾年後雖然先生離開了, 但是她仍然可以把自己過得很好。」
「不模稜兩可、貼近生活,是師父傳道最可貴之處。」李導認真的說。「上星期我回山上看師父,師父問我:『學佛是學什麼?』我回答:『學佛就是修心』,師父說:『你的答案太抽象!
要具體一點!學佛就是學『覺』,我們的感覺看不到、抓不到,但是它確實存在』,『感覺是存在的,只是沒有形體,這就是空性,這就是覺』, 人的感覺對了,萬物就和諧了,沒有對立了,相反的感覺不對了,就會爭鬥、就會仇恨。」
我的心願和計畫
「離婚後,為了生計,更要背負兩個孩子在國外念書、生活的花費,我不得不努力工作賺錢,犧牲了和孩子們相處的時間。自從岳庭(李花岡的大兒子)過去後,我很自責,覺得自己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覺得再也不想待在電視圈,所以我選擇提早退休。那段時間我思考很多,覺得母親對一個孩子、社會、乃至民族都太重要了,我願意盡我此生的能力去推動『母親文化』,而根據史記的記載,我們華人最早的母親就是黃帝的正妃嫘祖,就是那位第一個教導民眾種桑養蠶、編織衣服、化干戈為玉帛的女性,所以我開始在兩岸間推動嫘祖文化,祂之所以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是因為祂德行高貴,愛護人民。我們常說『三皇五帝』中的顓頊帝,就是嫘祖的孫子,所以說嫘祖是炎黃子孫的母親。我覺得一個家庭要圓滿、社會要和諧,母親是最重要的力量,從那時起我發願要傳揚嫘祖的精神。」
「多年來我在兩岸三地推動我的志業,雖然每次回來都會回山上看師父,但是次數比以前少很多,我問師父:『我現在沒有來,您會不會介意?』師父說:『只要你行在正道上,就是跟佛法殊途同歸,都是一樣的,就是護持師父的正法。』讓我真的好感動。岳庭在他的書中曾經寫過一段話:『當你對自己沒有自信的時候,就用勇氣吧!』我想師父當年想要籌建宗教博物館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想。」
「現在我的努力漸漸開花結果,岳庭的故事『Life is struggle』已經有來自華納兄弟、香港、新加坡的資金投資拍攝,現在在選角了,我估計明年應該可以完成,到時候我希望把這部電影送給我 97 歲的母親當作生日禮物。岳庭的弟弟學庭現在在美國,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 家庭幸福美滿,我也有了自己的幸福和努力的目標,接下來我想要花 3 年籌拍嫘祖的故事,希望把這部電影獻給那時百歲的媽媽,然後將拍電影賺到的錢,拿來幫助師父辦國際和平大學。」
千帆過盡,曾經飽嚐失婚、失子之痛,李導沒有因此而倒下,藉由師父的勉勵、自己的努力精進,讓人生柳暗花明又一村,「同一件事情, 從正面看前途一片光明,從負面看,只會讓人覺得不耐厭煩然後冤冤相報,正面就會有包容、原諒跟愛,家庭社會就會一片祥和,師父教誨我的話,多年來在我的生命中一再得到驗證。」專訪後 3 天,李導又飛往北京繼續他的宏願,帶著師父和大家的祝福。
出處: 有緣人月刊2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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