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松庭 繪圖.陳佳蕙
直到現在,認識這些年,我還是不知道衷老師的名字。
最早,兒子念幼稚園大班時,經過朋友介紹,算是個人開設的安親班。我們來到八德路,衷老師個高,臉上掛著笑容,她租了一間公寓,收幾個身心障障礙的孩子。原本是客廳的所在綁了一個沙包當作鞦韆,還放了木製的坡道和滑板,就只有這麼簡單。
於是,從小學跨越到國中畢業,寒暑假,我們將兒子送來這裡,我先在附近的超商買便當和飲料,按電鈴,將兒子送到門口,完成早上的儀式,兒子乖乖的,或說認命地走進去,也不跟爸爸說再見。
於是,父母和老師建立一種默契,八德路那個衷老師的地方,變成一個避風港,雖然不知道兒子在那裡做了什麼,在我們感到最需要、有時無助的歲月,還有個地方可以去。
國中時代,兒子在學校特教班的導師和衷老師有一場觀念的拔河賽,我則是媒介。兒子正值叛逆期,曾經將椅子摔往地下室的的福利社,學普通班的學生爬牆溜出校園。導師必定很頭疼,常常遇到我就要我們帶兒子去看醫生吃藥,後來只要老師問道:「你兒子今天有沒有吃藥?」我就知道他今天必然闖了禍。
全程,唯有衷老師力主不要給兒子吃藥,她說:「吃藥,把他弄得昏昏沉沉的,這是你們想要的嗎?」然而,自從兒子開始吃藥以來,我們從不敢不讓他吃藥,越吃越重,副作用也越嚴重,只能在這裡感謝衷老師對兒子的信心。
多年後有一天,衷老師說她要退休,回淡水去照顧老母親,她正式揮別我們的人生。但人和人就是如此神奇,一路上在最需要的時候總是有人會伸出援手,而那是我們最需要的。曾經兒子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偶而路過八德路那個曾經熟悉的角落,懷念一個父親陪兒子走在路上的身影。而我仍然不知道衷老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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