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松庭
說是「飯盒」、「午餐盒」,我可以理解,為什麼稱為「便當」,卻有各種的說法,當然也包括幾則與人體排泄物有關的笑話,我只好望文生義,解釋成「方便嗎?當然。」
「便當」其實是成長和人格中的重要角色。在印度片《史丹利的便當盒》裡,甚至是一名少年能否留在學校的關鍵。拜教育和家庭變遷之賜,每個人在少年時代和便當結下不解之緣,我一直記得讀中學時帶便當到學校,中午值日生抬蒸好的便當進教室的情景。現在,超商販賣各式各樣的便當,甚至連鄉愁─傳統鐵路便當、池上便當、竹山番薯便當都有,替代了便當文化和從家裡帶便當的習慣。
然而,我們不妨就把偶而在家準備便當,當作一種食物的美學練習吧。
便當也是一種「規約」的學習,是從午餐、吃食、禮儀到美德的規範,孩子從小在某種文化環境裡吃便當,開始培養出社會化的規範。在便當文化裡,社會默默地讓孩子學習,「對啦,就是這麼一個便當盒的範圍,你想吃什麼,都在裡面。」潛規則是:「你當然可以自由,但你的自由在這個便當盒內,挟進盒內的,才是你的菜。」
站在便當店裡,老闆告訴我們:「可以挑四樣菜。」當然也是種規範的修練。我覺得台灣人的便當文化太過於受到「池上便當」式的影響,以為我們只能挑一個主菜,搭配一撮菜、半顆滷蛋和米飯,所以,台灣人的文化創意一直就是在一個大型的「便當盒」內「挑菜色」。或許,吃便當對台灣人的心理影響,遠勝過那些考完就還給老師的教科書內容。
在《史丹利的便當盒》裡,我見到印度學生帶便當是用手抓食物的,當然來自印度吃的傳統,有趣的是,富學生帶的四重便當盒,打開來呈現四種顏色,內容卻相對簡單,分成烤餅、香料或咖哩、菜和一盒米飯,不見台灣便當內的主從關係,反而更讓我見識到一種平等和多元的精神。原來,便當的內容和吃法,不一定要是台灣人熟悉的這樣。在台灣人的便當裡,米飯過於受到壓抑,有如台灣孩子的個性,但不是每個孩子最後都能成為主菜的,有時候,像印度人的便當裡,每道菜、食物、每種顏色都有抒發的機會,反而才符合心性的發展。
吃便當,也關係到獨享和分享。你或者會好奇,難道吃便當不是「獨享」嗎?但少年時在班上吃便當,我記得與朋友分享的感覺,(不是分享食物,而是分享感覺),感謝為你做便當的媽媽(或爸爸)。如果是外面買的便當,就感謝一個你不認識的人,有了他們的貢獻,你手邊的便當才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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