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人會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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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霸凌─戰爭還是和平?

撰文.呂松庭

學期結束前,許多國中小學家長會收到「校長的信」,列出學校這學期反霸凌的成績,「由於家長和老師們的努力,本校並未發生霸凌。」總算,熬到學期末,校長可以鬆一口氣了。

但如果真的發生霸凌,還被同學貼上網,或是校門口有攝影機等著,校長的心一沉,這所學校辦學的成績就將一筆抹銷。當教育高官把霸凌通報上綱為SARS疫情,恨不得在校門口設「霸凌體溫」測量,將有此傾向的學生統統趕回家。反霸凌運動已脫離教育本色,成為必將失靈的風中口號。

台灣不是第一個喊出反霸凌口號的國家,從2006年起,英國、美國某些州、澳洲和挪威都把反霸凌當成「教育正確」,反霸凌是地球歷史上最沒有爭議的議題之一,但效果也常讓人感覺到沮喪。譬如,

英國有些小學校的霸凌發生在遊樂場,所以後來的學校都不再蓋遊樂場,教育學者卻開始擔心,反霸凌剝奪了孩子交朋友的機會。

2008年劍橋大學教育系提出研究報告《老師的壓力》,終於吐露真言:「反霸凌」增加的其實只是老師的壓力。這份報告指出,小學生在課堂上挑釁,和老師大小聲的趨勢逐年增多,「五年前,小學教師還可將這種偏差行為,歸咎為學校道德教育時數不足,現在,這個問題卻歸因於社會型態轉變過快。」重點也不在於老師有沒有體罰權,而在於小孩子根本不再把老師當一回事。

「反霸凌」運動在全世界都遭遇挫折,有個深層問題是,學校老師普遍有「道德教育的焦慮感」。家長評鑑孩子的教育成效,看的是成績和升學率;教育當局則塞進來「友善校園」、「生命教育」、「品格教育」當評鑑標準,教育效率和政策的落差,讓老師普遍抱著不出事就好的心態。

家長總以為,把孩子丟給學校,學校就會像製造罐頭那樣,包辦所有的德智體群加美育,把性向性格都不同的學生,調味到美味可口,

連以後能不能找到工作,也全是學校的責任。

但是,老師不僅在教育現場和孩子互動,還得跟家長的價值觀競爭,跟電視散播的道德觀,跟手機和即時通形成的立即溝通、慾望立即滿足的文化競爭。最後,每名老師都會像挫敗連連的小士官長,有個老師就這樣告訴我:「自從規定每個禮拜要通報兩次霸凌後,每早進學校,就像上戰場。」

這就是「反霸凌」運動一再挫敗的原因吧。「反霸凌」本質是為了和平,但卻搞得像「戰爭」。戰線延長,校園裡從此不再「西線無戰事」。孩子和家長感染的是反制、恐慌、焦慮、威脅;校長和老師繃緊神經,部長等著被立委質詢,每個人都會喊反霸凌,把有偏差行為的孩子視為公敵,沒有人思考道德防線到底是如何失守的。然而,我們應該為了一個理由,把所有的學校都捲進戰爭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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