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松庭
每次讀佛經，講到莫利夫人持戒的故事，我就想起從小就耳熟能詳的，白雪公主的神話。我常想，如果佛陀也在白雪公主的神話裡會怎樣讓那個王后回心轉意，接受佛法的開導？
「白雪公主」是一個詛咒生命和創造生命間的對抗，從格林童話的原版來看，講的是「純真的失落」。事實上，在全世界流傳的神話故事中，皆可見到這個主題。
說格林童話是原版也不盡然，其實從基督教文明建立前的遠古，白雪公主已在歐陸流傳。到了格林兄弟筆下，親愛的讀者，你記得白雪公主是如何開頭的嗎？「很久很久以前」，王后拿著針縫衣服，針刺指頭，三滴鮮紅血珠滴落雪堆，王后看著窗台的黑檀木心想：「我想有一個女兒，皮膚像雪一樣的白，嘴唇像血一樣的紅，頭髮像檀木一樣的黑。」童話直轉而下，王后即生下了白雪公主。
童話省略了女人受孕、生育的過程，但讀者可不會這麼以為，近代的精神分析學者便解釋那三滴血是受孕懷胎和生育的暗示，我無法確定，會不會有老師把「白雪公主」當做性教育的教材？但在中古世紀當父母傳下「白雪公主」，可能就在孩子的潛意識灌輸，創造生命是會流血的。或者，解釋為女性月經的來臨，是一種生命的周期。
就那三滴血，也可衍生出許多的神話版本。在義大利，「白雪公主」改名為「牛奶和血的女孩」，王后流的那三滴血不是落在雪堆，而是牛奶、白色大理石或白起司。你甚至可因此展開自己的神話版本， 想像血滴在各種白色材質上的模樣。
「詛咒」又應在神話的何處呢？格林兄弟的版本裡，是繼母／壞王后對白雪公主美貌的嫉妒。她三次變身，以髮帶、梳子和一只蘋果來誘惑、陷害白雪公主，好吧，我們就說，這象徵女人間彼此的詛咒。
什麼樣的女人，會被髮帶、梳子和蘋果的魔力承諾所誘惑呢？髮帶和梳子允諾一頭亮麗髮型，蘋果讓白雪公主心動的原因，也是因為化身為農婦的繼母說，咬了蘋果可永保美貌。白雪公主咬的是鮮紅的那一半，紅色通常代表情慾，當不懂情慾為何物的少女初嘗禁果滋味，卻得到死亡，讓小矮人放進玻璃棺材的下場。好了，我想你應該可以明白，為什麼我說「白雪公主」是爸爸講給小女兒聽的童話。
白雪公主是超越時空的，青春期少女的永恆象徵。我們心中隨即浮現，在電視媒體和街頭常見的青春期少女。對於這個特殊的族群，社會文化始終就沒有改變想去保護她們的立場，對她們的身體、情竇初開的情慾念頭和種種試探碰撞，頒下重重的禁令。當然，憂心忡忡的爸爸們，也沒有忘記神話這個灰色地帶。傳下神話的人，始終是在以一種做爸爸的心情和口吻在告訴女兒，當心那些美貌的誘惑，有時，也會變成致命的危機。
偏偏，在故事裡，這個爸爸／國王是隱藏的，也沒有出來盡保護女兒的責任，會不會他根本就躲起來要看這場好戲，還是他怕老婆，怕到寧可讓老婆想盡詭計去傷害自己的女兒，還是，當上一任妻子宣稱血滴到雪堆而感應懷孕時，他已開始懷疑白雪公主的親生父親不是他？
神話還努力想讓讀者知道，當心自戀的邪惡下場。無論到了那個年紀，當了母親或仍是女兒，無論魔鏡如何宣稱妳是多麼貌美，都不可當真。壞王后最後毀於自戀所生的憎恨心，自戀，也差點殺了白雪公主。從這點看，無法抵抗誘惑的白雪公主充滿著人性，但我們難免好奇，對現代少女來說，髮帶、梳子和一只蘋果，還可誘惑到她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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