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呂政達
5 月明媚天，陽光的慵懶貼近靈鷲山禪修中心的青瓦。禪修才告一段落，從停頓時間的片段醒來，安靜是每個人的心思，法師照例和信眾談起禪修的心得。
語調平靜，有位師兄的話語，卻像從意識的海底掀起萬丈波瀾。師兄說：「有些過於黑暗的東西，我久不曾碰觸的遺憾記憶，我以為我早就忘記的，卻在禪修後一遍又一遍的浮現。」
法師心念勾動問道：「你覺得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師兄說：「就像一粒黑暗的種子，種在意識底層，如果你不去處理，就會長成一棵毒樹。」其實，一開始只是單純的誤會，師兄在高中時期和最要好的同學吵了一架，從此 30 年沒有再聯絡過，好友間的心結變成了永凍層。
法師告訴他，禪修也是一顆種子，在你最光亮的地方成長，「你願意主動去找這位同學，化解這個誤會嗎？說不定，對方也在想著同樣的事情，只是你們都沒有人要開始。」禪修，在體認諸法無常後長出改變的勇氣。
師兄無語，但下一次禪修，他照常來參加，神情開朗，已不再為黑暗的心內秘密所糾纏。
其實，佛法所說，萬物萬事都是種子。最甜美的果實，往往生自最晦澀黑暗的種子。當年心道法師在塚間修行，最黑暗的處所，卻埋藏著大悲的願力。
悉達多王子流連生老病死四門的黑暗怖畏，就是將來成就佛陀的種子。
我們無須害怕黑暗的種子。當代美國詩人瑪莉奧利佛深受惠特曼和禪宗的影響，有首詩寫道：「愛過的人給我一只箱子，裝滿了黑暗。多年之後我才了解，那也是一種禮物。」
有人解道，黑暗隱喻了在愛情中的謊言、欺騙、傷害，以及那些灰暗糟糕的經驗，這些是自己愛過的人所給予自己的，年輕的時候，也許十分難過，但隨著許多年過去，我們會因為這樣的「黑暗的箱子」逐漸成為一名成熟的人，學會面對世界裡頭的惡意，學會處理生命中那些不適，令人感到創傷的經驗。
人的心理，不願意去打開這只箱子，但禪修的經驗讓我們學習坦然，因為對未來的理解而無從畏懼。禪修是在最黑暗之地點亮一根蠟燭，或者能轉過身，在黑暗的影子後面找尋光亮。黑暗之心，也是你我的心。
黑暗的種子，是許多年後皤然得悟的禮物。
來源：第330期《有緣人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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